10、伐木（2）
伐木很有讲究，是个技术活，可那时有经验的老职工很少。只是简单地给我们讲了讲注意事项，就让我们扛着工具上山作业去了，一切都要在实际劳动中学习和摸索。
伐木一般四人一组，两人拉锯，一人打杈（即大树被放倒后，要用斧头把树枝全部砍下），一人检尺（即测量原木的长度和直径，做好统计记录），我们连的四个上海知青（我们都是一个学校同时下乡的同学）正好一组，黄英坚是女孩子就做检尺，戚建绪身强体壮，浑身的肌肉象健美运动员，他挥起大斧虎虎生威，砍树再合适不过了就由他做打杈的嗰作，我和徐汝庄就搭挡拉大锯。
到了山上指定的伐木区域，首先要选择达到规定粗细的大树（没长粗的树伐下来是一种浪费），还要看树的周围情况，是否能安全放倒。选定以后，再看那树的长势，来决定下锯的方向部位。没有选准倒伏方向，会出现“搭挂”现象（即被伐之树倒下时挂在了旁边未伐的树上）留下的隐患绝不可小视。倒伏的方向为下锯口，锯到树中即可，然后在比下锯口高三、五公分的另一侧锯上锯口。当上锯口还未到树中时，大树就会“叫喳”（即茬口断裂声），此时务必全神贯注，根据倒伏方向高喊：“顺山倒喽——！”或“横山倒喽——！”（当然也有“上山倒”的情况，不过很少），同时紧拉几锯，或“加楔”（用斧背把一块事先煅好的一边薄一边厚的铁楔从上锯口打进去）加快大树的断裂速度，并迫使大树按预定的方向倒下。然后迅速按预先看好的路线撤到安全区域。大树倒地后，砍去所有的枝枒，然后按最佳利用的长度把大树截成段，这就可以让拉套的（即赶着牛拉原木）把一根根大原木拉下山去。此时，我们还要“打扫战场”，把砍下的枝枒截成统一长度，最后堆成一堆，以便以后林场回收树枝和补种树苗。
伐木中我们遇到最危险的情况是“坐桩”，即断而不倒，其危险性极大。大概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吧，黄英坚记得比我更清晰，她对我描述了那惊险的一幕：一次我们砍伐一根很粗壮很高大的松树，上锯口离树中尚有距离，大树便“叫喳”了，“嘎嘎”的断裂声叫人发毛。由于树木高大，早倒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就撤了出来，但那树叫了一陈没了动静，干巴巴看着它就是不倒。我便大着胆子跑到树边，用刀锯伸进锯口使劲拉扯了几锯，就赶紧跑出来，而那树又“嘎嘎”的叫了几声，还是不倒。树不倒，危险就没有解除，我再次蹑手蹑脚接近大树（此时决不能快步跑动，否则带起的风就可能使大树转身乱倒，所以更不能挥斧加楔），又在大树的锯口里用力紧拉了几锯。大树终于失去了平衡，伴随着“嘎嘎”的断裂声，向着预定方向倒去，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带起了漫天的飞雪。黄英坚一眼没见到我，急得冷汗直冒，嘶喊着我的名字，没等飞雪消沉，就扑向倒伏的大树，以为我被拍在了巨大的松枝下了。一转眼我从旁边闪了出来，小黄这才转悲为喜。其实我在进去之前，就看好了撤退的路线，在大树即将倒下的刹那间，我迅即后撤，连飞起的树枝都没碰到我。尽管使战友们虚惊了一场，但那次“解桩”也确实非常危险，事后想来还真有点后怕，不是初生牛犊是决不会去冒这种险的。后来我们团在大兴安岭伐木时就发生过一名北京知青被大树砸死的事件，这位知青至今还长眠在大兴安岭的林海中。伐木中被树枝刮伤的情况就比较多了。
伐木的另一个看点是塄场。原木拉到塄场后，要“归塄”即把长短不一的原木按规格码放整齐，然后装车外运。“归塄”和装车都靠人工用大杠抬，细的四人可抬，粗大的则要六人或八人来抬。二人一副杠，前排是头杠，后排为二杠。抬杠要求步调一致听令而行，领唱的高唱：“哈腰挂来啦——”，众人呼应：“嗨——哈——！”领唱的再唱：“挺起腰来啦——”，众人呼应：“嗨——哈——！”领唱的又唱：“往前走来啦——”，众人呼应：“嗨——哈——！”不管是拐弯、上跳，还是鼓劲、调侃，领唱人根据现场情况脱口而出，悠扬响亮，呼应声坚锵有力，那劳动号子使人过耳不忘，可与举世闻名的川江号子齐名！俗话说：人心齐力无比，众杠手步伐坚定，整齐划一，多粗大的原木都能扛起，多高的跳板都能上去。那场面令人顿起敬重之感，不由你不信他们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能扛起大地撑起苍穹！许多知青就是在伐木点的塄场上练就了铁肩膀，当然也留下了腰肌劳损的病根。当时还有不少女知青也不甘人后，纷纷加入到抬杠的行列中，欲与男子汉比试比试，我的同学黄英坚就曾与几个女知青组成一副“三八杠”，在塄场上活跃了一阵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2008.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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